Thursday, March 27, 2008

手足競爭 第一章

每次看到那些描述著手足情深的部落格, 我總是會駐足片刻, 思緒凝結半晌, 想起弟弟, 然後想著大頭和阿貝。我總是幻想著, 大頭和阿貝會是彼此此生最好的朋友, 互相扶持, 共享一切的榮耀與苦難。

阿貝出生的時候, 大頭三歲又十個月。還記得, 大頭第一次看到躺在醫院小推車裡的阿貝, 覺得很新鮮, 也很高興 -- 除了阿貝從醫院回家的第一天晚上。

那一晚, 大約九點, 阿貝喝了奶粉, 滿足愉快的睡去, 大頭掂著腳, 看著小床裡的娃娃, 仰頭笑著說, 「Mommy, Bert is so cute!」我想, 他大概聽多了大人說的這些客套讚美弟弟的話, 所以學著依樣畫葫蘆。雖然這麼想, 但看到他稚氣的臉蛋, 說著如此甜美的話, 還是覺得可愛極了。當下, 媽媽的心裡幻想著, 阿貝半夜醒來, 大頭輕輕摸著阿貝的臉頰安撫著說, 「弟弟不哭, 我去叫媽媽。」

十二點不到, 阿貝嘹亮的哭聲, 哇啦一聲, 劃破午夜的寂靜。我起身去看阿貝, 不到房門口, 就看到大頭像是聽到防空警報似的, 本能地從床上彈起來, 頭也不回地, 哭著衝向餐廳。我抱起阿貝, 喚起湯姆, 只見大頭站在大門邊, 驚嚇的臉上掛著兩行淚, 大聲的叫著「Everybody, leave. Let’s leave here.」。

「Why?」湯姆瞇著撐不開的雙眼問。

「It is dangerous here. It is dangerous here. Three is a monster. 」說完, 再次大哭了起來。

是的, 從來沒有聽過嬰兒哭聲的大頭被阿貝嚇壞了, 以為是妖怪來取他性命了。

「There is no monster. That was Bert’s crying.」不管我如何解釋, 大頭還是堅信是妖怪入侵, 一股腦坐上高腳椅, 死也不肯下來。


本來以為這樣的戲碼, 起碼要上演好一陣子。沒想到, 大頭的適應力和小強不相上下, 第二天, 阿貝在他床邊哭的驚天動地, 他小少爺一個翻身, 一覺到天亮。

去年, 大頭做四歲體檢的時候, 醫生問我, 大頭對阿貝的出生還適應嗎? 我笑著說, 還好耶, 沒有感覺到大頭有什麼退化的現象或是爭寵的行為。這樣的慶幸, 就在最近, 嘎然畫下句點。

就像明小姐說的, 大頭的好日子已經過完了。那個大頭曾經以為是他的布偶之一的阿貝突然之間已經會爬, 會走, 嘴巴裡還硬生生冒出八顆會咬人的牙。他曾經獨自擁有的, 來自於媽媽的關注, 剎那間被分走了一半。他愈來愈少聽到, 「哇, 大頭你真棒!」或是「哇, 大頭你好乖!」; 他愈來愈常聽到的是我高八分貝的責備, 「大頭, 你不要這樣」或「大頭, 你不要那樣」。 "這樣"和 "那樣"的名單包含了

• 戳弟弟眼睛;
• 拉弟弟大腿;
• 掐弟弟臉頰;
• 壓弟弟肚子;
• 扯弟弟帽子;
• 敲弟弟大頭;
• 搶弟弟玩具, etc.

兩個星期前的一個早晨,大頭第一次告訴我, 「I don’t like Bert around. Can you send him away?」之後, 他也說了幾次類似的話。那兄友弟恭的畫面在我腦海裡頓時破滅, 我想這大概就是手足競爭第一回合的開端吧。

上個星期, 我特地請了半天假, 到大頭的班上說故事。那一天, 大頭回到家, 對待阿貝果然友善一些。不過, 也就幾個小時的光景, 隔天, 他就又立刻上演把弟弟推倒在電子琴上的戲碼。

唉, 什麼時候, 大頭才會又對著我說, 「Mommy, Bert is so cute. 」還是, 這根本已經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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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March 17, 2008

複製一百個媽媽

為了讓我減輕一點負擔, 從二月中, 媽媽就問我, 「要不要讓你爸爸去幫你?」我總是猶豫, 不置可否。老實說, 我當然希望多兩隻手幫我帶小孩, 作家事, 或是有人在我下班之後和我說說話, 打打氣。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那個一向在家被伺候習慣了的爸爸, 到底會來助我一甲子功力, 還是來耗損我所剩無幾的精力。幾經猶豫, 和之前的同事長談一夜之後, 決定賭它一把 – 請爸爸立刻來美國。下定離手, 跟媽媽通了電話, 爸爸火速訂了機票, 上個星期四飛抵杜勒斯機場。

不能說是惡夢的開始; 畢竟, 有個爸爸在身邊, 安全感多少是有的。可是, 他大老爺愛嘮叨, 愛指教, 愛抱怨的個性, 讓我在從機場回家的路上, 當場發起飆來。發飆的內容, 這就省略不談了, 怎麼說, 他終究是爸爸, 在朋友面前, 說說他壞話, 大家聽聽就算了, 要我真的公開紀錄指責自己父親的不是, 我還做不出來。

可是, 不對盤就是不對盤, 說沒兩句話, 我就想吼他三句。硬是忍著心裡的氣, 星期五晚上, 趁著他在補眠調時差的空檔, 打了電話給媽媽, 氣急敗壞地急著跟她告狀, 可是又不能說得太大聲, 只聽到我這一頭, 想怒吼卻又要用把聲音壓到最低, 媽媽那一頭, 只是不斷的說, 「什麼啦? …聽不到啦!…好啦好啦, 星期天再說… 」我最好還能活到星期天, 心裡跟媽媽咒罵著。

星期天一早, 因為大頭在他爸爸那裡過夜, 家裡顯得清靜許多。我迫不及待地和媽媽連上線, 讓爸爸和媽媽草草說了幾句話, 就請爸爸把阿貝帶開, 讓我和媽媽開始說他壞話。為免重蹈上回電話聽不清楚又罵不痛快的覆轍, 我開始打字, 啪啦啪啦, 一句又一句, 媽媽在那一頭, 只不斷的重複一句話, 「哎呀, 阿他個性就是這樣啊…」 整個對話就是:

「他好囉唆, 一件事要重複說十次」

「哎呀, 阿他個性就是這樣啊…」(傻笑)

「他很挑剔耶, 什麼都嫌」

「哎呀, 阿他個性就是這樣啊…」(又傻笑)

「他很會抱怨耶, 一下這個不好, 一下那個不好」

「哎呀, 阿他個性就是這樣啊…」(還是傻笑)



最後, 我打了一行結論:

「媽媽, 我希望複製動物的科技趕快成功。我要複製一百個你…」


媽媽繼續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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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sday, March 4, 2008

句點 。

好久好久, 我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做飢餓。每一餐, 都像是例行公事, 時間到了, 做了菜, 端上桌, 吃飯只是一個讓我維持生命的動作罷了。直到昨天下午, 從法院開車回家的路上, 第一次覺得肚子餓了, 而且餓到不能等到回家再煮泡麵吃。繞到天仁茗茶買了滷肉飯和一杯熱熱的杏仁奶茶。踏出天仁茗茶, 風大的讓人站不住腳, 可是我卻清楚地聞到那濃郁的杏仁香氣; 那一刻, 我知道自己開始自由的呼吸了。

回到家, 躺在床上, 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覺得像是一個句子總算有了個句點[註一]。雖然, 還不到可以寫下一頁的時候, 可是至少有了個句點, 我可以開始思考下個句子要怎麼寫, 才能夠讓這個故事不至於太荒唐的結束。

每天, 一個人和兩個小魔頭奮戰, 說不辛苦是騙人的, 說是甜蜜的負擔也太做作。現下, 我只希望, 平平靜靜地過每一天, 希望每一天都是一個美好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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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一: 一紙分居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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