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une 19, 2010

回家之路(中)

原來, 護照辦公室有一個特別的窗口叫做"Special Issuance/Congressional" 是專門給國會議員用的。我只要打電話給馬里蘭參議員的辦公室, 向他們解釋我的情形, 他們“有可能”可以透過這個窗口幫我處理。雖然我內心懷疑著, 參議員日理萬機, 他或他的助理怎麼可能會理睬我這個毫無關係的路邊小老百姓, 但是眼前也沒有其他辦法, 只好硬著頭皮, 拿了電話, 打給Benjamin Cardin 的辦公室。助理在講電話, 秘書請我留話或五分鐘後再打。我怕助理不聽留言, 堅持五分鐘後再打。五分鐘後, 助理還在講電話, 我還是堅持不留話, 跟秘書說我五分鐘再打。以為秘書會頗不耐煩, 沒想到她很禮貌的說, 沒問題, 你隨時都可以再打過來。不愧是人民的公僕啊, 態度比起航空公司的服務人員真是天壤之別。我不客氣地再打第三次, 助理還是再講電話, 看來, 我只好先在她的語音信箱留話。眼看著時間不斷流逝, 心想, 反正是一定上不了飛機了, 只好先叫了計程車回家。在計程車上, 實在忍不住, 決定再打一次電話。這回是助理接的電話, 我先報了姓名, 沒等她問, 我就霹哩啪啦一鼓作氣, 沒分逗點句點地把事情來由敘述了一番。當我說完, 電話那頭足足有五秒鐘的沈默。正訥悶著, 以為她不是聽不懂我的英文, 就是在準備打發我的話; 第六秒鐘, 她終於開口, 不囉唆, 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的小朋友幾歲?”。

接下來, 她問了小孩的出生年月日, 我們的居住地址, 告訴我她會寫一封信給護照辦公室, 並將附件寄到我的電子郵件信箱, 請他們以最速件辦理。我要做的就是1) 回家把附件列印出來, 2) 帶大頭去拍一張大頭照, 3) 請孩子的爸爸一起到護照辦公室簽名。最後, 她強調, 護照辦公室的這個窗口最近很忙, 她不能保證一定可以在今天拿到護照, 但我可以試一試。

掛了電話, 看著窗外漸行漸遠的機場, 我滿心自責自己的粗心大意。

回到家, 參議員助理的信已經躺在信箱裡。放下所有的行李, 快速地列印下所有的文件, 掛了電話給孩子的父親, 確定他可以趕到護照辦公室與我會合, 拎起兩個小鬼, 丟進車裡, 踩了油門, 一路直往護照辦公室狂飆。途中, 孩子的爸爸又打了電話來, 說他大概可以在三點趕到。

兩點整, 我和孩子趕到了護照辦公室。大門口清晰的標示寫著, 上班時間早上十點到下午三點, 頓時, 心涼了一半。總不會在這一陣奔波後, 我要眼睜睜地看著辦公室關門吧。一進門, 滿坑滿谷的人, 希望已經幾乎墜到最谷底。把所有的窗口看了一遍又一遍, 就是遍尋不著寫著“Special Issuance"的窗口。鼓起勇氣, 擠過排隊的人群, 問了旁邊的警衛。原來, Special Issuance 在隔壁商業大樓裡的另一間辦公室。二話不說, 拉起兩隻小猴子, 擠過人群, 母子三人又是一路氣喘吁吁地衝進另一個辦公室。一進門, 標示的上班時間, 早上八點半到下午四點半讓我的希望指數又瞬時回升到最高點。

小小的辦公室, 有五個窗口, 兩個窗口辦理外交事宜(Diplomatic), 兩個窗口處理商業事宜 (Business), 另一個就是處理國會議員的事務(Special Issuance/Congressional) 。遞過了參議員助理寫的信和該填的表格, 辦事人員要我先帶大頭去樓下的照相館拍張大頭照, 並跟我要了大頭的出生證明。可是, 我沒有帶大頭的出生證明啊!如果要回家拿 , 這一來一往, 辦公室就要關門了吧。不管我看來是如何的無助和沮喪, 辦事人員堅持, “出生證明上父母的簽名才能證實誰是孩子的父母“。我知道, 不論如何, 辦事人員不會讓步, 與其在那裡強辯或裝無辜, 不如先去拍照再說。

拍了照, 出了相館, 兩隻小猴子就逕自在外頭的紅磚人行道上玩了起來。我一面看著兩隻猴子, 不讓他們離開視線, 一面伸長脖子, 不斷檢視來往的車輛, 只希望孩子的爸爸可以在時間內趕到。

三點整, 孩子爸爸終於趕到。希望的曙光又從雲層裡透了出來。回到辦公室, 我和孩子的爸爸一起到窗口前, 抱著被拒絕的準備再問一次, 一定要有出生證明嗎?辦事人員大概看我已經被折磨懲罰夠了, 緩緩地說道, 「我可以把以前的檔案調出來, 裡面有出生證明。」感激的心情遠遠勝過罵髒話的衝動, 我停不住地鞠躬致謝。簽了所有的文件, 再等一個小時, 就可以拿到新的護照。我疲累地癱坐在椅子上, 問孩子的爸爸晚上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吃飯, 他說他得趕回去, 不過, 他倒是還沒吃中飯, 我這才想到, 兩隻猴子也都沒吃午餐呢。掏了錢, 請他帶兩隻猴子去吃飯。

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不斷地想, How could this happen?

四點鐘, 孩子們回來了, 可是護照還沒出來。孩子的爸爸得先離開, 我和兩著小猴子繼續在辦公室裡等著。時間像是突然慢了下來, 兩隻小猴子開始不耐煩起來, 小猴子吵著要回家, 大猴子吵著要畫圖, 整個辦公室充斥著小猴子的哭聲。抱起小猴子來回踱步, 我頻頻用眼神向窗口裡的辦事人員致歉。

四點十五分, 護照到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帶著兩隻疲憊的猴子駛上回家的路。車子剛離開市區, 小猴子摀著嘴, 哀號著, 「I am throwing up!!」急忙靠邊停車, 一把抓出小猴子, 說時遲、那時快, 腳才一落地, 唏哩嘩啦, 便是吐了一地。慶幸的是, 吐完之後, 顯然舒坦許多, 坐上車子, 兩隻小喉都安靜了起來。車子再次上路不到五分鐘, 後視鏡裡只看到兩隻疲累到歪著身子睡著的小猴子。

我以為一切即將否極泰來, 沒想到這只是這趟旅程裡所有意外的小小開端。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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