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June 16, 2009

七里香

昨晚, 忘了關窗。

一早, 淡淡的晨光從搖曳的百葉窗裡透了進來。她從夢裡醒來, 笑著。想, 原來, 夢是有味道的。

那是一個甜甜的夢。還有一種香味。


下午, 坐著捷運回家。又想起那個夢。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夢到他。


他是她的高中同班同學。她有個好哥兒, 常常一起吃宵夜, 一起聊社會的不公不義, 一起練習用左手吃水餃。他是這個好哥兒的換帖兄弟。可是他和她沒什麼交集。

長大之後, 因緣際會, 她和他住在同一個城市裡, 可是很少聯絡。有幾次, 湊巧地, 他們撘了同一班火車, 聊了一下, 話題總是有一搭沒一搭。不像是兩個熟識的人。

她上了研究所, 因為另外一個共同認識的朋友, 兩個人又連絡了一些時候。有陣子, 他們常到宿舍圍牆外的小吃店或是冷飲店吃宵夜。

每次, 和他在一起, 她總覺得拘謹。

最後一次見他, 是她離開故鄉的前一個晚上。她的好哥兒和他一起來找她, 說是一定要幫她送行。那晚, 他們到一個新開發的海邊去, 說是要看海, 喝啤酒, 吃海鮮, 這樣才能豪邁瀟灑的送別。她不喝酒, 只好看他們大聲嚷嚷, 乾杯。

為了幫他們醒醒酒, 她請他們到家裡喝茶。她很難過, 因為她捨不得她的好哥兒。可是, 因為他, 氣氛又嚴肅了起來。她已經忘了到底最後的對話是什麼, 他們是怎麼離開的。只記得, 自己和好哥兒一直在開些言不及義的玩笑, 好讓話題不斷的流動。

怎麼會夢見他? 她也不懂。

前幾年, 一群同學突然又有了連絡, 他送了一封電子郵件給她。語氣極為輕鬆, 一方面調侃自己工作的辛苦, 一方面也揶揄她在異鄉幾年來的轉變。讀著信, 她忽然發現, 其實他一點也不了解她, 他以為她一直追求的是快樂、自由、瀟灑的單身貴族生活, 結婚生子從不在她的生命規劃裡。

她回了信。一樣輕鬆的口氣, 調侃他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做一個家庭主婦一直是她最大的夢想啊。


就兩封信。

她想起, 和他在一起的時候, 那種有一搭沒一搭, 拘謹的要命的感覺。像是, 有些話, 說到一半, 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只好不斷的換話題。 那兩封信, 也是這樣。

坐在捷運上, 她還清楚記得那個夢。開高中同學會, 他告訴她, 他喜歡過她。

回家的路上, 下了公車, 沿著小公園, 懶懶地走著。夏夜的風, 輕輕掠起她的髮稍, 迎面而來, 竟是夢裡的香味。

她想起, 那是研究所宿舍的圍牆邊, 七里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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